人们从不同的领域和角度对文化进行定义,迄今,关于文化的定义已有数千种之多,然而无论哪一种定义都不能提供一个令所有人满意的答案。也许,我们不应该对万事万物都有一个统一定义的期望,对于文化,我们尽可能做出不同的理解,重要的是,藉于这种理解我们可以意识到自己始终生活在文化之中,并且以此指导我们参与文化、创造文化。
一、弥漫的文化
人类社会自诞生的那一天起,文化就成为它的一个特有现象,并注定与之共生共荣。曾有学者用“弥漫(pervasive)”二字形容传播活动之于人类社会,笔者以为,若以“弥漫”来形容文化,同
早期的人类由于个体生存能力有限,不得不过着群居的生活,共同觅食,共同御敌、共同哺育后代。久而久之,这些早先由于生存需要而组成的松散的共同体逐渐形成自己的一套行为模式、生活方式、观念形态和组织结构等等,而且,相对于其他的共同体,这些还具有可以识别和比较的特性。
文化是人类社会的产品,并且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而不断丰富,最终涵盖了人类社会的所有方面。钱穆先生曾这样写道:“文化指的是人类生活之综合的全体,此必有一段相当时期之绵延性与持续性。因此文化不是一平面的,而是一立体的,即在一空间性的地域的集体人生上面,必加进一时间性的、历史的发展与演进。文化指时空凝合的某一大群的生活之各部门各方面的整一全体。”
毫无疑问,文化就像空气一样弥散在人类社会之中,成为一种“特殊的气氛(歌德语)”,人们的一切活动都在其中进行,也自然离不开文化的影响。考察文化的这种影响,我们可以把注意集中在人和社会两个层面上:(一)、文化对人的影响。文化的创造主体固然是人,但是文化对人的影响却在一定程度上构成了人之所以为人的因素。普一出生的人,只是生物学意义上的人,并不具有适应人类社会的认知方式和观念形态。而在随后的成长过程中,人通过众多的途径和方式,如家教、学校、媒体以及社会熏染等等,逐渐形成了一定的生活方式和观念,从而实现了个体的“社会化”,只有“社会化”了的人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二)、文化对社会的影响。社会是由社会成员组成的比较稳定的共同体,文化使每个社会成员接受大体一致的行为规范和价值观念,从而使共同体的形成创造了条件。可以说文化是联系社会和个人的纽带,它确立了个体与个体、个体与社会的互动关系。
二、文化与新闻传播
人类凭借新闻传播活动交流和传递经验、信息,进而维持整个社会系统地运行,与文化一样,新闻传播也有着极为悠久的历史。事实上,新闻传播活动作为整个社会活动的一部分,是人类的一项创造性劳动,理所当然地属于文化的范畴;另一方面,人们常常借助媒介来进行文化的传播和交流,文化又成为新闻传播的内容。
(一)作为文化的新闻传播
人类社会发展的过程就是一个人类不断将本质力量对象化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为了更为有效地提升自身力量、摆脱外在力量的羁縻和压迫,人类不断创造出辅助性的工具和手段,各式各样的媒介符号和传播方式正是人类这一努力的体现。梁漱溟认为,文化涵盖了人类各民族如何进行生产,涵盖了人类所有器具、技术及相关之社会制度、宗教信仰、道德习惯、教育设施、乃至语言、衣食、家庭生活等等。 因此,就新闻传播活动来说,文化的意义体现在以下方面:首先,人们出于自身生活和生产的需要而出现的创造、改进传播工具和手段的意识和愿望,从最早的口头传播、结绳记事、绘图达意、举火传信、到文字传播,到电讯传播,再到网络传播,反映了人类认识能力的提升和强烈的“求新、求快”的传播意愿。其次,人们在实践中创造的各种媒介符号和传播手段,口语、文字、电波、胶片、比特等等。麦克卢汉说“技术就是信息”,这些技术意义上的符号作为人类物化的劳动成果,蕴含着丰富的文化信息。其三、人们在传播活动中形成的传播理念和模式。人类的传播活动经历了一个从“自在”到“自为”转化,进入后一阶段以后,人们开始为达到更好的传播效果而不断进行传播方式的探索和经验的总结,从而形成了传播理论和理念。其四、人们在传播活动中创造的传播文本和新闻作品。虽然新闻的时效性决定了新闻作品是易碎的,有人据此断言新闻是“快餐式文化”,但是不可忽视的一个事实是,相当数量的新闻作品以其自身的魅力而不朽,成为一个族群乃至整个人类的文化财产。其五、新闻传播活动以其悠久的历史已经成为整部人类历史的一个子系统,新闻传播的历史就是人类反抗自然和人为的控制,争取物质和精神自由的历史,蕴含着不朽的人文主义精神。
(二)作为传播内容的文化
媒体的最重要的任务是传播信息和知识。国内外的一批学者在研究文化的特征时指出,文化有时表现为“信息和知识”,从这一层意义上说,新闻传播的最主要的内容就是文化,因而,我们可以认为新闻传播就是文化的传播。
在传播信息和知识的同时,媒体也是作为广义的教育机构而运作的,即它担负着对社会成员进行教育、引导的职责,主要体现在向社会成员提供一定的社会规范、价值观念、行为准则等等,这些均是社会成员社会化不可缺少的条件,也是一个社会得以形成和良性运行的基础。毫无疑问,这部分传播内容都属于人类创造的文化的一部分。
换一个角度来看,文化的传承、传播和交流又往往借助于传播媒介来进行。自古以来, 最有生命力的文化是那些具有开放心态,能够与其他文化进行沟通和交流的文化。在古代,文化之间的传播和交流主要是通过信使、商旅以及人口流动来进行的,比如我国东汉时期的张骞、唐代的玄奘和文成公主等等,他们在为异域带去汉文化的同时,又为汉文化注入了外族文化的新鲜血液。由于媒介的发展水平较低并且人们尚没有形成利用媒介进行文化传播的意识,媒介在文化传播的过程中发挥的作用比较有限。到了近现代,媒介的发展既使大规模的文化传播成为可能,又激发了人们利用媒介来传播文化的意识。各个国家和民族纷纷借助报纸、电讯、卫星、网络等等来传播和繁荣本国、本民族的文化。
三、新闻传播主体文化意识的建构
改革开放以来,一方面,市场经济体制的确立使我国迈入了商品经济社会,另一方面,我国融入国际社会的步伐越来越快,社会生活环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大的社会背景和时代发展的趋势下,我国传媒开始积极地走市场化之路,并且勇于进军世界传播领域。毫无疑问,我国传媒的这些努力和已经取得的成绩,是应该得到充分肯定的,然而,我国传媒目前在文化传播方面仍然许多工作要做,相当一些传媒和从业人员的文化意识,文化修养还有待加强。在此,笔者认为当前传媒应当注重自身文化意识的培养、文化修养和品位的提高,在文化传播做好文章,而不是一味地在为了追求利益而随波逐流。具体而言,媒体可以在做以下几方面工作:
加强对传统文化的宣扬。我国有着五千年的文明史,先人留给我们的文化成果是我们民族的精神富矿,“它无时无刻不在影响、制约着今天的中国人,为我们开创新文化提供历史的根据和现实的基础” 。媒体具有极其强大的社会影响力,它能够持续地、大范围地对国民进行传统文化的教育和熏陶,对激励民族自信心和自豪感,激发今天人们的创造欲望和热情有着不可忽视的作用。同时,媒体还应该向国外介绍和传播中国文化,而不仅仅“进口”和“接收”人家的文化,这样,媒体的发挥的还是一个中介的作用,促进国内外文化之间的沟通和交流。
让新闻作品富含文化气息。当前的许多新闻作品有一个“不耐读”、“不耐看”的通病,究其原因,往往不是因为新闻要素缺乏或者制作不精美之类的毛病,而是因为作品缺乏文化气息。笔者以为,好的新闻作品可以在两个层次上体现它的文化气息:首先,它是不媚俗的,通俗并不等于媚俗、流俗,好作品应该有自己的品位和格调,像当下那些沸沸扬扬的娱乐新闻,充其量只是在浪费纸张油墨、制造文字垃圾。其次,好的新闻作品应该是“以人为本”的,即把对人的关怀放在第一位。康德说:“人是自然的最终目的,文化只是这一最终目的存在于人身上的一种形式的、主观的条件。” 因而,我们可以说“文化的核心是人”,好的新闻应该时刻表现出对人的关怀。
媒体和新闻从业人员要加强文化的自我学习。当下的新闻记者可能在电脑、外语等方面是行家,但是在理解和运用文化方面就显得心有余而力不足。由他们制作的新闻产品自然就文化含量不高,甚至没有一点文化内涵。媒体从业人员应该有接受进修和深造的机会和条件,这不仅需要媒体从业人员自身的努力,还需要体制上的保证。
文化是维系一个国家、社会和民族正常运转和健康发展的重要因素,从某种意义上说,全球化时代世界范围内的竞争更深层次地表现为文化和文明的竞争。因而,考察文化与新闻传播的关系、从新闻传播主体的角度来思考文化传播,对于当下我国的文化传播和媒体发展具有十分重要现实的意义。